2013-01-21 18:26:02
天枢----战歌
▊一曲战歌一盅酒,一场愁思一段情
铿锵的金戈声在凄艳的夕阳下回荡,飘渺不息
战争,似一朵染血又带刺的蔷薇。荡漾着血腥,也纷飞着花香
双方的甲士仍旧在搏杀着,飞洒的热血被即将泯灭的斜阳染的微微梦幻,缭绕着一种突兀的美感
呼喊,就仿佛突然爆炸开来的火花,撕碎了挡在喉间的隔膜。在这里,生命,是一种廉价的仿佛尘埃般的商品,举起你的矛,轻缓的向前推送,你便能得到它
厮杀的声浪如微风一般拂过这片土地,如泣亦如诉
……
这个女子,唤作貂婵,无骨的腰身随着声浪轻摆、旋转。盈盈的衣袖舞动间再次化成了那染血的花朵
这支舞,没有伴奏。有的,只是那让主公陶醉的厮杀和呐喊
……
这,就是属于这场游戏的战歌,没有赘负的乐器,没有冗长的辞藻。存在的,仅仅是对于生命的漠视和对江山的渴望。
那一声声利器破体的声响,一声声濒死前的哀嚎,参杂着风啸,混着酒香,传到当权者的耳中……
“你,唤何名?”
“回主公,貂婵”展颜欠身
……
这曲,从黄昏奏响到深夜,似乎仍旧没有尽头,不会停歇。就仿佛一根震颤的号角,若要吹奏,必须榨干胸间最后一丝气力,只不过在这里,榨干的却是最后一条生命
汉室的战歌幽幽的响彻着,像一条被染的鲜红的溪流,就这么汨汨的,汨汨的汇入那条名叫历史的长河中,侵染着你我,也被你我侵染着……
玉衡----斗赋
▊一咏一殇一春秋,一眸一笑一轮回
又是一年过时,这世间,又少了许多尙还温热的生命,他们或完整、或残缺的镶入了这冰冷的土地,仿佛一尊尊惟妙惟肖的琥珀,成为了掌权者博弈后的棋子。
他双手撑扶着城墙,眯眼远眺着一年前的战场,嗅着仍旧甜腥的微风,眉宇间一片淡然。
“她的美,或许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。她口中的轮回,又是什么呢?”
……
时光的沙漏悉悉索索的落下,却没有在她身上侵蚀出半丝痕迹。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静止感,就好似梦魇一般,盘踞在主公的脑海,大肆嘲讽。
……
“碰”手中的酒盅碎裂开来,血液混着酒水洒满了案几,他的眉头没有皱起,依旧以一种淡然又略带审视的目光,看着她,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扯下衣衫为自己包扎
……
他,终究还是老了。鬓角的青丝,腮下的虬髯,在这个冬天匆匆变的苍白,分不出是寒霜,还是岁月。
她,依旧还是这副吹弹可破的模样,甚至连发丝都没有增减分毫,只是那看向主公的眼神,却随着年岁的累积,变得愈加情深意浓。
就仿佛一道不会变化的影子,不论他的剑指向何方,都只是这么静静的陪着他,不离不弃的走向他生命的尽头,走向下一个轮回的开始……
结束,也只是开始
天玑----真颜
▊人也悄悄,星也依依,花羞人美星稀
风也渺渺,水也溺溺,云泷风柔水漪
一人,一几,一琴,一灯,七星。
仿若一幅水墨,点滴间,晕染出了这份出尘,这份寂寥
她侧卧大帐的中央,宽大的裙摆好似水中涟漪一样带着淡雅的颜色平铺着。
“嗡”青葱的玉指拨弄出第一道音符,只是这一瞬,这幅水墨画就仿佛鲜活了起来,似乎是打碎了画布的桎梏,带着噼里啪啦碎裂的声响,将这平铺的画面勾勒成了立体
画中人颔首微抬,垂于额前的青丝,柔顺的被风儿吹起,像一滴落在水中的墨,带着难以察觉的轨迹,四散开来
“嘶”场中众人许是瞧清了女子的姿容,纷纷倒吸一口凉气
这是怎样一张面孔呵,这是世间该有的美丽么
只是这一眼,四周就仿佛被活生生剥离了色彩,只留下这天妒的女子
“铮”没有言语,也不容这些凡夫俗子多想,第二声琴音便接踵而至,在之前的余音尚未消散之下,这声轻鸣便推波助澜的将萧索朝着众人散播着
她望着这群面目贪婪的文武,嘴角噙着轻蔑,复而将目光投向主位。
那是她的主公,生生世世都是。也只有他,在望向自己倾世的姿颜时,眼中是清明的,是眷恋的。
可是,现如今,这眼神中却含着一丝不解。
他果然还是不记得她,这也许,就是轮回的宿命,她如是想。
“锵”金戈交击的声音蓦地在众人耳侧响起,将人们从呆滞中唤醒。她没有理会尚在滴血的手指,幽幽立起,那双眸子,就仿佛星光一样璀璨,向着主公道:
“你,相信轮回么”
……
天璇----献礼
▊一因一果而来,一叶一舟而去……
又是一世的轮回,又是一世撕心裂肺的情牵
她,如同一只孤魂一般,在这苍茫的历史中漠然穿行,疲惫不堪……
如今,她是献帝尚书令王允的义女,带着沉重的使命,和不为人知的心结,垂首立于太师府内
抬头,带着如春风般的浅笑,轻道:
“婢,为诸位将军舞上一曲,可好?”
……
“甚,甚好”主位董卓沉溺良久后,道
于是,她动了,像一只飘飞的彩蝶,轻缓的张开剔透的双翅。
旋转、弯身、甩袍、起跃……
又像一片无根的落叶,娇柔、易碎
一切,就如同那一世,一模一样,同样的衣衫,同样的舞步,同样的哀伤……
许久,随着最后一式的落幕,她缓缓的站定。目光灼灼的望向场中一人,随后,仿佛是踏着宿命的脉络,一步步朝此人行去
“将军,敢问名讳?”这一世,是她在问他
“吕奉先”微微拱手,他不解又有些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她如星辰似的眸子
她笑了,这一世,她再次回到了他身边。只不过,这个他,如今叫做“吕奉先”
随后,她又簌簌的落下泪来,因为她知道,相逢也只是悲剧的开始,在这命运的玩笑下,她不得不重新目睹他的生老病死,经历生离死别。然后,继续在时光的碾压下,苟延残喘。
……
数年后,他杀了董卓
甚至来不及脱下染血的衣衫,他深深的拥吻了她
印着血光、火光,静静伫立着的她就仿佛那世旷野中染血的蔷薇,带着浓浓的迷离和欣喜
……
冰冷的命运,再次不可逆的降临了
天权----藏娇
▊一种相思,两处离愁
一厢春水,引咎东流
她和他在一起,已经二十年了
二十年对她来说,只是一个让人麻木的数字,沧海里的一粟
可是对他来说,却是生命的二分之一
二十年里,他们朝夕相处,耳鬓厮磨
只是,随着时光的荏苒,在无人的时候,她会独自仰望着夜空,仰望着北斗,细数自己愈发浓厚的哀思
她开始分不起,每世那个身边的他,究竟是个过客,还是自己执着寻找的寄托,她甚至能说出他的每个名字,每个他们凄美的故事
……
这世间的战火,又开始纷飞了
他开始深入简出,戎马出入,就像之前的每个故事一样,她慢慢的成为其中最为凄楚的配角,默默地守在他身边,默默的装傻,默默的享受这聚少离多的时光
“你相信轮回么”她看着他面庞上由于年岁打磨而留下的纹理,问
“……”无言,仍是那种她看了无数次不解的神色……
哀莫大于心死,她有些绝望了,期待了无数年的理解,此刻就好似一颗绚丽的气泡,拼凑着一代代的记忆,却不忍去触碰,生怕这水中倒影,到头来只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
从此,她再也没有问过相同的话语,只是默默的守着他,凝视着他,似要将他的模样牢牢的刻在心间。
他终究还是死了,死在这乱世中,可她没有落泪,仿佛经历过无数次一般,机械的、麻木的将他入殓,然后默默地走向远方,就像走向了一条新的不归路……
闭眼间……
开阳----今生
▊一生一世一双人,一吻一眼一千年
闭眼间,两千年时光,如一颗流星一般,划破天际,带着长长的光和影一闪而过,在最为辉煌的时候,却又消失在天边
两千年里,她终于确认,原来那个可悲的过客,不是他,而是自己
每一世,她都是他的全部,从相识到轮回,她都守在他身边,因而,每世的他,都很满足。而自己,却如同一位身披斗篷的路人,在阴暗里,匆匆的闯入他的世界,在轮回结束时,又匆匆离去。直到下一次轮回开启,再次步履匆忙的闯入另一个他的世界,如此往复,乐此不疲
……
西子湖畔
一身知性装扮的她,低头漫步在苏堤的草坪上,草长莺飞的暖春却依旧压不住她内心的冰寒,就仿佛一个布满了锈迹的木偶,被命运的绳索提拉着,推搡着前进。
她的眼神很是空洞,阴影中甚至看不清瞳仁,但倘若细瞧,便会发现,这美的让人心醉的眼神中,细细密密的镶嵌着无数的碎片,每一个碎片都是一段记忆,一段令人黯然的情
她,停住了脚步,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幕,类似的桥段已经经历过千百回,她有些麻木,虽是开头不同,但结尾却都一样,他死,她活着。
这个男人的背影一如千百年前一样宽阔挺拔,侧脸看起来仍旧那么英挺,专注。
他在作画,画中描绘的是断桥,桥旁有柳,有船,还有雨,还有她。
她抬起脚,有些艰难的准备转身离去,她不愿意继续在时光中游荡。她不愿意在这里重新开启这一世的轮回,她不愿意再次目睹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生老病死,她不愿意在自己已经满是疮痍的心上再添一道心伤……
是的,她有太多的不愿意,太多太多
可是,命运是一种微妙的东西,它将她的人生绘制成一个复杂的迷宫,奋力走出许久,却发现,仍旧还是停留在了起点
更何况,她还爱他
这就够了……
“小姐,等等”他的腔调中,一如既往的淡然
她却没有转身,可是无骨的双肩却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来,她哭了,泪如雨下,因为这是千百世轮回中,第一次由他开启的轮回。
似是过了一瞬,又或是再一个两千年
“你,相信轮回么”他说
……
摇光----前世
▊一匹罗绮一匹香,一世功名一世殇
去到了终点,又回到了原点,这就是轮回,任何妄图蚍蜉撼树的人们都无法抵挡它的浩瀚,任何人……
这里,仍旧是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
生命,就好似草芥般被无情的焚烧着,每一刻,都有无数的人流离,无数的人死亡
旷野中的她,身披绘着水烟图案的衣衫,如一朵正散发着幽幽清香的蔷薇,静静的望向身侧数人
“呵呵”自嘲的笑笑,看来命运仍旧没有放过自己,在她行尸走肉的活了数千年后,再他主动开启轮回的一刹那,她又如一只破败的布偶,被无情的扔回到了起点,那个分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开启的地方
……
“如今,我是十七吧”仍旧自语,眼神说不出的空洞
……
“主公”身侧众人喏声退走。她抬起已经低垂多时的眼眸,看着面前那个跨马而来的男子,那个将刺目的朝阳尽数遮蔽的男子
“大人,小女子愿独舞一支”嗓音虽是清脆,却饱含沧桑
“诺”一声沙哑的应允,他挥手屏退众人,背着朝阳,将自己深深的埋在阴影里
远处是青山,是城郭,是滚滚翻飞的狼烟
身边是轮回,是命运,是细碎附骨的情殇
……
依然是那支为他跳过无数次的舞蹈,没有赘负的乐器,没有冗长的辞藻,只是随性挥洒着自己的悲苦和情思,还有对于命运的控诉和不甘……
舞毕,她瞧着马匹上抖若筛糠,良久不言的他,慢慢的笑了
旷野中,他哽咽却坚定的话语,如同一把解开束缚的钥匙,带着嘶吼的沙哑,缓缓的传入女子的耳中。
他说
“我,相信轮回……”
相信轮回
信轮回
轮回
回
……